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莊勝鴻|何柏均|陳鼎仁|林奐成|侯良儒|陳偉周

王士銓|薛合淇

桃園汙染史

高銀化工廠汙染

1982年

國內第一起鎘米汙染事件

基力化工廠汙染

1987年

續觀音後,蘆竹亦爆發鎘米汙染

RCA美國無線電公司污染

1994年

地下水遭傾倒含氯有機廢物

宇鴻科技公司汙染

2014年

滲眉埤遭銅、鎳等重金屬汙染

泰豐輪胎大火

2017年

20萬條輪胎遭焚毀,汙染隨黑煙飄散空中

敬鵬工業蘆竹廠汙染

2016年

蝕刻廢液槽破裂污染工廠外營盤溪成為藍色

資料來源:《蘋果》採訪整理

「這裡根本是麥寮第二!30多年來,這條河沒看過一條魚!」一名世居桃園的農民向我們抱怨,工業區排出重金屬廢水,使原本乾淨的出海口變成工業生產的排泄池;環團調查桃園長達40公里的海岸線,隨處可見遭重金屬污染的「綠牡蠣」,讓人不禁搖頭大嘆:「我們的島怎麼了?」

 出海口隨處可見綠牡蠣 

農委會「特有生物中心棲地生態組」副研究員劉靜榆,長年針對西北部藻礁進行重金屬汙染調查,他發現桃園富林溪出海口的藻礁,共有12項金屬元素偏高,導致富林海岸幾乎無生物存活,汙染次嚴重的則是老街溪出海口。他以偏高的金屬物質,推論應是傳統工業的放流水所致。

環保團體「看守台灣協會」日前調查西部河口的野生石蚵,他們發現桃園一帶石蚵的銅、鋅含量高居全台之冠,且以老街溪狀況最糟,含銅值高達3859.9ppm ,鉛含量全超過衛福部規定2PPM的食用標準,也就是說這些牡蠣全不能吃。他們帶著我們走訪出海口,只見現場處處是遭重金屬荼毒的綠牡蠣,令人怵目驚心。

 

桃園在地聯盟理事長潘忠政痛批,老街溪上游的「大園工業區」廠商多年排放汙染廢水,但政府始終漠視,甚至還有地方議員替廠商關說,導致水中的重金屬四處漂流,牡蠣吸收金屬而變成銅綠色,「這些毒物如果經由食物進入人體,將會危害健康!」

「工業區來後,就沒看過一條魚」

潘忠政帶著《蘋果》走訪老街溪,沿線一片死寂。「工業區來之後,這邊就從來沒看過一條魚,這很可笑。官員跟老闆比較要好,不知道要傷害(環境)到什麼程度,才會變成我們期待的良性循環」,凝視著老街溪,潘忠政神色黯然地說。

「這裡是麥寮第二」

桃園40公里海岸體無完膚

文/陳偉周、林奐成

2017桃園石蚵重金屬檢測數值

2016桃園藻礁海岸重金屬汙染

「河裡面沒有魚的話,限期一年內要讓它有魚,否則環保局長下台!」潘忠政建議,政府應改弦易轍,將「生物」作為水汙染檢測指標,才能改善河川生態。

 40公里海岸線遍布垃圾 

桃園鳥會理事長吳豫州,從教官一職退休後就與候鳥為伍,愛鳥成痴的他,經常帶著望遠鏡,穿梭在各個桃園溼地賞鳥;然而,生態環境急遽惡化,讓他不僅感嘆:「很多候鳥都不見了,30年前親眼看過,成群稀罕的唐白鷺在稻田上覓食,現在幾乎不見縱影。」

吳豫州帶領我們走遍桃園海岸線,途中經過不少積水的稻田,「這隻是環頸鳩、那隻是綠繡眼」,但沿途映入眼簾更多是寶特瓶、漁網等垃圾,讓他痛心不已,發起淨灘活動但效果有限,「撿垃圾速度不及製造垃圾的速度。」吳豫州說。

 環保局:銅對食安影響沒那麼高 

《蘋果》透過「縮時膠囊」檢測發現,富林溪、埔心溪、黃墘溪、樹林溪多處溪水的重金屬含量異常,又以銅飆高的狀況最為頻繁。對此,桃園環保局葉孟芬簡任技正坦言,桃園農地的污染源有97%是銅,「這反映我們的產業特性,因為桃園是台灣印刷電路板的主要聚落。」

那麼銅究竟對身體有無疑慮呢?葉孟芬指出,「銅不會被植物吸收,食品安全沒有管制,銅只會抑制農作物生長,對食安影響沒有那麼高。」雖然對農地仍有影響,總量管制可以讓重金屬污染延後,「(銅累積)可能30年或者150年,農地才會被污染!」

消失的黑金

「鰻仔栽」

文/陳偉周、林奐成

「早期沒有工業區時,咱們攏逗陣抓鰻仔栽(鰻苗),咱夫妻倆都半夜提著夜燈,跟著鄰居摸黑一起行動,整個海岸線燈火通明,好像在看夜景般熱鬧!」桃園大園許厝港住戶兩旁的居民們,談到30多年前許厝港出海口共同回憶:「抓鰻苗。」

 

鰻苗賣出的價格好又稱「黑金」。但令人唏噓的是,附近的工業區從平地拔地而起,排出五顏六色的工業廢水進入出海口後,村民口中的黑金,封存記憶之中。

 工業污染鰻苗絕跡 

「以前一個晚上可以抓上百條的「鰻仔栽」,收入就有5、6千塊,大家半夜不睡覺,聚集在海邊抓鰻苗,非常好賺也非常熱鬧,以前溪水隨便抓都有魚可以吃,還有人用溪水洗澡;但現在工業區林立,不但看不到鰻苗,溪裡也只剩下吳郭魚。」

北港里第12鄰的75歲鄰長鄧辦清,回憶說21歲時因為興建石門水庫,破遷移居在許厝港至今,鄧辦清說原本綠油油農田,逐漸被徵收改建工業廠房,半世紀以來,他沒有感受工業帶動經濟發展,卻只看到消失的黑金。

 反映廢水「都沒消沒息」

「剛遷來許厝港時,也吃了不少苦頭,當時住家的農田,全是沙土根本種不出東西,最後被徵收變成防風林。」鄧辦清只好再回去石門找工作賺錢,但雙親逐漸年邁,返回顧家學水泥工掙錢,白天做水泥工,半夜抓鰻苗扛起家計。

當年的年輕力壯的水泥師傅,轉眼已是滿頭白髮、子孫滿堂的老鄰長,鄧辦清說,曾向政府反映過工業廢水,「最後都沒消沒息。」感嘆現在這區大部分人口外移,年輕人也不喜歡待在這,剩下老一輩鎮守在紅磚屋砌成的老厝。

夕陽斜照時分,清晨就出海捕魚的「富威號」終於回到港口,卸下漁獲。船長楊文志汗流浹背,指揮漁工清洗黃魚、白鯧,分裝在冰桶等待運送。我們誇讚他捕了好多魚,他卻黯然神傷說,近年工業廢水汙染河川,使漁獲量銳減一半,「有的魚7、8年前就不見了,像是闊目(鰆魚)都沒有了。」

 高貴的魚不再來 收入減半

49歲的楊文志告訴《蘋果》,他每天出海捕魚7至12個小時,主要漁獲是白鯧和午魚。他說,10年前可捕撈幾百台斤的鰆魚,但現在已抓不到,「鰆魚很大,一隻7、8台斤,很貴啊高檔魚,以前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游來,現在看不到了」。

另外,幾年前,白鯧還曾一次抓到上千台斤,近年也急速銳減。這7年來,他的整體漁獲減少整整一半。楊文志苦笑說,現在只能節儉度日、拼命捕魚打平收支。每年6月中至9月中禁捕期間,他還得去做水電「加減賺」。

 漁船丟掉嗎?還是得繼續做啊!

楊文志從小跟著父親捕魚,當船長超過10年。我們問他,情況這麼差,為什麼不轉移到其他港口維生呢?他無奈地說:「沒辦法啊,我們這都近洋的啊,你要到太遠,我們又不熟,船也太小。」

60歲漁船老闆邱大姊也說,因為天氣變化和工業水汙染,近年漁獲稅減。例如白鯧一天的漁獲量,從3年前的2大塑膠桶,減少到現在只剩1桶,「我漁船難道丟掉嗎?我還是得繼續做啊!我只能混口飯吃。」她說。

「高檔魚不來了」

文/林奐成

自己河川自己救!

里長伯組巡守隊抓黑心商

「細漢抓蝦游泳,連鱸鰻都抓得到,現在都沒了……」,站在河堤凝視靜靜流動的富林溪,桃園觀音區樹林里長吳進昌,說起以前快樂戲水的回憶。家族世代於此務農的他說,民國70年代觀音工業區設立,雖帶動就業機會,卻摧毀了河川生態,將溪水染成七彩。

不甘河川受汙染,這位里長伯成立水環境巡守隊,曾多次逮到廠商偷排不合格廢水並通報環保局開罰,溪水水質也逐漸好轉,展現「自己河川自己救」的精神。

  世代務農 土地遭徵收 

吳進昌回憶:「以前山坡地長滿木麻黃和相思樹,因此命名樹林村。小時候,這邊溪都抓得到鰻魚。」他的家族世居於此,仰賴2公頃農地維生,後來政府將此地劃為工業區,徵收土地後,先分配一些給徵收戶居住,其他則賣給廠商。

他透露,工業區成立初期,工廠將廢水排入富林溪,當環團展開行動時,卻遭到地方人士阻撓「蓋布袋」(台語,私下圍毆),儘管這幾年未聽聞類似暴力事件,但仍有人遭到言語威脅。

  設巡守隊嚇阻不肖廠商 

里長3年前成立水環境巡守隊,每天花2小時查看溪流,若發現顏色異常,立刻抽檢水質,多次抓到廠商偷排不合格廢水,「違規者包括化工廠、染整廠等,通報開罰」。

富林溪有個奇特的現象,就是河道中有道土堤將溪一分為二,「那邊是工業廢水,這邊是灌溉用水。」我們看著染黑幾乎成墨汁的河水,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,「水質改善了嗎?」吳進昌露出笑容:「當然!以前哪有這麼乾淨,黑好幾倍。」但《蘋果》實測結果,發現水質汙染仍偏高。

檢測包數據

鉛:上游僅3.80 mg/kg,流過工業區後卻逼近10,更有一處達410

銅:上游僅1.70,下游暴增至68.1

工業區圍城

校長嘆:唐白鷺將絕跡!

文/陳偉周、陳鼎仁、侯良儒

「等環境改善變好,唐白鷺就會回來了。」內海國小校長許志賢是土生土長的大園人,因為一顆熱愛故鄉的心,多年前他選擇回大園任教;然而,關注生態的他,卻看著美麗的海岸線,因為政府大舉發展工業,甚至連候鳥棲地也犧牲了。

整個大園有12所國小,其中6所學校許志賢都服務過,他告訴我們,在轉任到內海國小這3年,期待盼小朋友們藉由認識鳥,來關切環境污染議題,卻始終等不到唐白鷺的身影,「一切都變遷太快了!」他感嘆。

 

 賞鳥推動環境教育 

帶著眼鏡、外貌斯文的許志賢,帶著《蘋果》參觀這座被工廠包圍的校園,四周隨處可見煙霧繚繞的煙囪、起飛降落的客機,許志賢愛鳥成癡,學校除了孩童的嘻鬧、跑步聲,更多是客機起降、「噹、噹、噹」工廠敲打噪音。

「孩子雖然出身弱勢,但不能讓他們的教育也變弱勢!」許志賢分析,校內的學生,泰半是弱勢家庭,包含外配、原住民、隔代教養及低收入戶等人數,致力教導學生賞鳥,規劃棲息路線,讓他們從對鳥的認識,進而對生態污染有感,並親自把絕跡的唐白鷺,畫在校門口成為活招牌。

 鳥比人更敏感 

步入「生態教育教室」,整面牆上掛有內海國小周圍的鳥類棲地圖,許志賢解釋,全世界僅剩3000多隻稀有鳥唐白鷺。當地鳥會成員則表示,桃園曾經看過唐白鷺的身影,但自從工廠逐漸擴張,現在幾乎絕跡,「有啦,是有帶來工作機會,親戚有在工廠上班,但犧牲候鳥的棲地。」

「鳥比人更敏感,尤其是唐白鷺對於環境更是挑剔。」許志賢指出鳥就是環境指標,校內的小朋友除了會基礎賞鳥導覽,他也常鼓勵孩子們「找出唐白鷺的身影。」孩童們童言童語問說,「甚麼時候唐白鷺會回來?」「環境變好牠們就會回來。」但始終沒等到。

 埋暗管排廢水 

「小時候常看到海是整片紅色的,怵目驚心。」許志賢回憶,早期桃園設「特殊工業區」,許多廢五金廠及染整廠亂排廢水,導致河川顏色非常可怕,甚至有不肖業者埋暗管偷排,「好在環保意識抬頭,現在政府抓很兇,感覺上有好一點。」

文/林奐成、陳鼎仁、陳偉周

桃園觀音工業區的廢水將樹林溪染成褐紅色,其他溪流也被嚴重污染。

拒絕海岸再建接收站

學者:桃園藻礁滅絕

文/陳偉周

「SOS!搶救世界獨一無二的大潭藻礁!」在學者和環團疾呼下,已有5000人連署,拒絕中油在桃園觀塘興建第三天然接收站,但事實上,長年的工業廢水荼毒,已使桃園藻礁瀕臨滅絕。《蘋果》跟著環團走遍工業區出海口,發現海岸線死寂一片,駐足大潭沙丘海岸邊,陣陣海風襲來沙沙聲,彷彿是藻礁的悲鳴。

  學者:對藻礁造成毀滅性打擊 

「大潭藻礁孕育上百種動物,是個很特殊的生態系,有不可替代性!」致力藻礁研究的農委會特生中心副研究員劉靜榆呼籲,桃園海濱特有「藻礁」潮間帶,存在時間超過2千年,也是外海魚種的重要食物來源,「工業廢水、大潭電廠興建後,已造成生態毀滅性的打擊。」

劉靜榆表示,2014年桃園縣政府已公告「觀新藻礁野生動物保護區」,大潭藻礁更應受到保護,擔心未來觀塘工業港,會引發突堤淤積波及觀新、白玉藻礁,「藻礁生態未來何去何從,只能大聲疾呼,希望喚起政府重視,否則終將毀於一旦。」

  大潭藻礁躍上國際期刊 

中研院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研究員陳昭倫說,若將台灣其他珊瑚形容為「鋼筋加水泥」,那麼「大潭藻礁就好像是純用水泥蓋出來的房子,非常不可思議」。

陳昭倫解釋,其礁體外獨特,像千層派又像宣紙般的堆疊,是多孔隙的生物棲地。他曾在夜裡駐點,發現129種生物活動,包含裸胸鯙、薯鰻及太平洋長臂蝦等,還發現柴山多杯孔珊瑚。他更將發現彙整後發表於國際權威期刊《珊瑚礁》(Coral Reefs),要讓全世界知道台灣擁有如此珍貴的藻礁生態。

永安漁民收入銳減、兼差苦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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